第三十二幕 ? 入北荒 ? 七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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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跟随自己北上的，他不忍，也不能再向早已赌上身家性命的他们要求更多。

    nbsp更何况，害怕乃是人之常情。如今甚至连自己都已觉得前路渺茫，忐忑不安，又如何能对旁人求全责备？

    nbsp绝望便像是于枯草朽木间蔓延开来的火，一旦燃起，便再难扑得灭。年轻的晔国公只觉得手上微微一紧，原来是身侧的甯月牵住了自己：

    nbsp“子隐，你说，我们接下来该向何处去？”

    nbsp看着红发少女眼神中写满的迷惘，祁子隐却只觉得喉咙间似卡了什么东西，不知该如何回答，也无法出声安慰。

    nbsp许多年前，母亲逝去时的那种无助而孤独的感觉，忽然重又回来，如藏身在暗夜中的鬼魅般紧紧摄住了他的心。他一声不吭，只是低着头牵着甯月穿过盯着自己的无助的人群，寻到了正拢着裘皮坐在火边的莫泽明。

    nbsp莫氏少主的脸色也并不太好。虽然莫尘将自己的那份水粮省给了他，然而本就体弱的银发少年，却依然难以承受如此艰辛的旅程。

    nbsp“泽明兄，是否方便寻个僻静的地方说话？”

    nbsp“自然，如今已到了这步田地。若再不想法自保，恐怕我们此行，会白白将自己交代在这鬼州的冰原上。”

    nbsp不等身旁的莫尘开口，莫泽明便已抢先一步伸手按住了他。

    nbsp忠诚的随从却还是不放心地叮咛道：“我家小家主身体不适，还请晔国公不要说得太久——”

    nbsp“不会。如今我们这些人的生死或许也就在一瞬之间，不敢浪费。”

    nbsp祁子隐拱了拱手，便走上前来扶起银发少年，向着冰窟洞口的方向行去。

    nbsp洞外，此时交加的风雪正盛。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，就像是天神故意拉起的一道道灰白色纱帘，遮挡着贸然踏入这片禁地的人们的视线。

    nbsp“祁兄是想问我，先民遗城究竟在何处吧？”

    nbsp莫泽明却是开门见山，看着晔国公金黄色的瞳仁道，“我知道，此次是我力主北上，并想尽一切办法才说服了你。我也知道，自己欠你，欠甯月小姐以及所有人一个交代。然而眼下星流大乱，即便卜星也并不能明确告诉我们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。而所有一切，皆在各自的选择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你这算得什么话。难道如今便要将所有人性命都交待在这里了？”

    nbsp二人身后突然有人嚷嚷起来，是引颈以待的黑压压的人群。于他们而言，眼下再也没有黔首与军籍之分。所有人，皆是于这漫天风雪之中渺小至极的一群蝼蚁。即便坚强如甯月、莫尘同冷迦芸等，也位列其中，没有任何区别。

    nbsp“诸位还请稍安勿躁，请泽明兄将话说完。”祁子隐转过身，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克制。然而他知道，自己面上的表情，绝对不好看。

    nbsp莫泽明感激地点头示意，进而继续道：

    nbsp“然而，在下于一路上都在计算巨变之后的星流动向，终于知晓我们只需跟着北辰前行，应很快便能逆境求存，绝处逢生。”

    nbsp“有路了，莫先生说有生路了！”

    nbsp人群如死灰一般的脸上，忽然又有了一丝颜色。眼下对于他们而言，即便是最模棱两可的说辞，都是支持着其不轻言放弃的希望。

    nbsp说话间，银发少年呛了些寒风，当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他却高高举起手掌，示意满面焦急的莫尘不用来扶，只顾继续指着洞外的风雪道：

    nbsp“鬼州的天气，并非如各位所想的那般变幻莫测。乍暖还寒，必生雨雪。我们眼前这场风雪来的急，去也必快。而方圆五里之内，当有一处温泉泉眼！”

    nbsp似是为了映证他所言非虚，洞外的冰雪果真在这说话的片刻间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了下去。

    nbsp“泽明兄能肯定么？”

    nbsp听说附近有温泉，祁子隐也登时又有了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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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莫氏小家主点了点头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：“没错。祁兄可还记得我们此前经过的暖水河了？那河中的水烫得几可煮蛋，绝无可能来自于两岸雪山之上，唯独只能来自于地下！”

    nbsp“来自地下？”白衣少年有些疑惑。

    nbsp“没错。古语云：“泉傍烁朱火，岩底歊素烟”。眼下我们只需寻冰缝之中有白气蒸腾之处，便极有可能寻到地下温泉的泉眼。只不过——”

    nbsp莫泽明说着，却是忽然有些犹豫，顿了一顿，“只不过，仍须做好万全准备。因为无论如今有多少活物也于这冰原上游荡逡巡，我们在泉边遇见彼此的机会，都将很高，很高。”

    nbsp听闻此言，祁子隐一时间竟不知是该为寻获了生路而感到高兴，还是该为了那藏身暗处的危险而感到担忧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与其犹豫不决，倒不如立刻行动，见招拆招。又于冰窟中休整了约半个时辰，天空终于云开雾散，重又放晴。在澄澈如水的蓝天之下，众人欣喜地瞧见距离自己五里开外的地平线下，一股股洁白若云的蒸汽，正如烟般袅袅升起，仿佛在向他们招手示意。

    nbsp“走吧，而今的我们除了前行，别无他法。大家都照顾好左右的人，千万别掉队了！”

    nbsp祁子隐将身上的貂裘又裹得紧了些，率先迈步踏出了冰窟。在他身后，千余幸存者便如倾巢而出的蚂蚁，黑压压一片，在冰原上远远看去，便恍若一条于冰海中潜浮的巨鲸。

    nbsp“子隐你说，小结巴他——现今会在何处？”

    nbsp甯月快走几步，赶上年轻晔国公的脚步，同其肩并肩地走着。

    nbsp祁子隐却是摇了摇头：“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处。但我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像我们一样，让自己陷入北地这片无边无尽的冰雪里……”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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