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杀蝉?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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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痕被露水一烫,第二天清晨竟长出一片极细的霉,
nbsp莲花蹲着看,指甲在砖缝里抠,抠出半只蚂蚁,已被露水浸得透明,脚还在动,忽然想起母亲说过:蚂蚁死在半路,同伴会把它抬回去,哪怕只剩一条触须。
nbsp于是直接捏起蚂蚁,放进自己空了的粥碗,碗底“回”字被蚂蚁一压,笔画断成两截,
nbsp“莲花姐,城门开了。”彭大波的粗壮的声音从墙头飘下来,带着夜露的沙哑,一看就是他夜里没好好的睡,用艾草绳把铜钱串成一圈,挂在脖子上,此刻蹲在垛口,手指往东指——远处吊桥“吱呀呀”放下一道缝,缝里挤出一个人影,
nbsp那人影走三步停一步,每一步都先拿脚尖探地,再放下脚跟,仿佛大地是鼓面,一踩就破。
nbsp待近一些,莲花看清了,只见背上横着一根扁担,扁担两头挂的不是箩筐,是两片磨薄的铜镜,镜面朝外,晃得晨光像刀片,一路把影子削得七零八落。
nbsp“原来是走镜的。”阿雅在莲花耳后说,声音里带着潮气,
nbsp走镜的是扬州旧货郎,专收破镜,磨亮了再卖,据说能把人前世照出来,
nbsp莲花心里“咯噔”一声——她想起梁蝉姐妹决定留在星宿海照顾小星的那个决定,这就是为了让自己姐妹安全的回到扬州,而牺牲了自己
nbsp然而正想的入神的时候,那个货郎走到照壁前十步远,忽然不走了,把扁担“咣当”撂下,铜镜落地,碎成四瓣,弯腰捡,指尖被刃口划破,血珠滚进镜背凹槽,竟顺着早已刻好的纹路游走,莲花看得分明:那纹路正是星宿海的海图——于是替梁蝉姐妹描过一遍,用艾草汁画在油纸上的。
nbsp“要修镜,得拿血养七天。”货郎抬头,嗓子眼像被盐腌过,发出沙沙的响,“哪位娘子有旧镜?我出五斤盐。”
nbsp五斤盐,够十七个人再撑十天。众人耳朵“嗡”地一声,
nbsp破天最先动,腰后的小弩“咔”地弹开,弩槽里却空着——昨夜那枚铜钱被他熔了,给士燮的窗栓加了道保险,摸遍全身,只摸出半截艾草绳,绳头结着个死扣,扣里缠着一根头发,黑里夹灰,是士燮的。
nbsp“我换吧。”破天把绳拍在货郎掌心,“再加一条命。”
nbsp货郎瞅他,眼白多过眼珠,忽然咧嘴笑,露出三颗金牙:“命不值钱,我要故事。”
nbsp破天愣住。
nbsp莲花却上前半步,把昨夜划破的掌心摊开,血痂未干,“故事在我身上,先验货。”
nbsp货郎伸出指甲,在莲花疤上轻轻一刮,刮下一粒血屑,放进嘴里嚼,嚼得两颊鼓起,
nbsp半晌,他“噗”地吐出一口粉红唾沫,唾沫落地,竟长出几缕银丝,丝头吊着一只极小的铃——正是夏夏粥里捞出的那枚“第拾柒号浪”。铃舌轻颤,声音却闷,
nbsp“故事真,盐给你。”货郎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,层层揭开,露出一块指甲盖大的盐晶,方方正正,
nbsp彭大波咽了口唾沫,手指刚伸过去,货郎却“啪”地合上纸:“镜呢?”
nbsp莲花回头,目光穿过众人,落在琳琅怀里。
nbsp琳琅正把那只小蟹托在掌心,蟹钳上缠着她自己头发编的绳,绳尾系着一面比指甲还小的圆镜——是梁蝉当年让自己打广陵的时候送的,说“若迷路了,就照照,镜里会指你回家,若受伤还能用这个东西疗伤”。
nbsp琳琅被莲花师姐一看,却倔强地抿嘴,把镜子往蟹壳底下一塞,小蟹“噗”地吐了个泡,
nbsp莲花心里一抽,蹲下去,指尖蘸了露水,在砖地上写了个“家”字,字尾拖得老长,
nbsp琳琅盯着那字,眼泪终于砸下来,落在“家”字最后一捺上,把青砖洇出深色圆痕。
nbsp“借我七天。”莲花轻声说,“七天后,镜子还你,再给你带一面新的,照得出梁蝉姐妹。”
nbsp琳琅抽噎,却慢慢松开手。小蟹被倒提着,镜面朝下,映出莲花一双血丝纵横的眼。货郎接过镜子,指尖在镜面一弹,“叮”一声脆响,把镜子嵌进碎铜镜的缺口,血线立刻爬过去,将裂缝焊成一道暗红疤痕。
nbsp“七天。”货郎把盐晶抛给莲花,转身就走,铜镜碎片在扁担两头晃,
nbsp走出十步,忽然回头,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:“第七天日落,若镜子照不出我要的人,盐要还,命也要。”
nbsp众人听后突然沉默,
nbsp莲花把盐晶攥进掌心,盐角刺破皮肤,血珠渗进去,瞬间被吸得无影无踪,抬头,看见士燮的窗纸上映出一道新影——那影子比昨日更弯,可握笔的手却稳得出奇,一笔一划,像在刻碑文。
nbsp这一天夜里,莲花没回灶间,抱着那面被血焊过的镜,爬上照壁顶,壁顶风大,吹得她衣角猎猎,镜面朝上,星子一粒粒落进去,却不见底,只泛起一圈圈银灰涟漪,
nbsp忽然想起宝玉赠帕那夜,黛玉把帕子按在胸口,哭到月牙发白——如今她也有了一块“帕”,却沾的是自己的血,照的是别人的命。
nbsp转眼到了第七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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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这一天黄昏,交州城上空乌云压顶,莲花把镜子举到眉心,镜面里先是浮出她自己的脸,瘦得脱了形,颧骨上却挂着两团异样的红。
nbsp接着脸开始融化,突然露出底下另一张脸——是梁蝉,又不像:眉心多了一道疤,从眉尾一直划到嘴角,
nbsp“我看见了。”货郎的声音在风里飘,人却不见。莲花低头,发现照壁下的灰痕里,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脚印,脚印极浅,只有四个趾头——缺了小指的,正是梁蝉。脚印一路延伸到城门洞,洞门大开,外头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nbsp莲花把镜子反扣在壁顶,镜面“咔”地裂成十七瓣,每一瓣都映出一张人脸:破天、彭大波、夏夏、琳琅……最后是她自己,每张脸都在说话,却无声,只嘴唇一开一合,
nbsp忽然明白:货郎要看的不是梁蝉,是“活”——他们怎么在缺盐、缺米、缺指头的城里,把日子一点点缝补成“回家”。
nbsp翻身跳下照壁,落地时脚踝“咔嚓”一声,却顾不上疼,一路奔到灶间,赤豆钵已空,捞起木勺,在钵底狠狠一刮,刮出一道白痕,痕里嵌着一粒更小的银铃,铃舌完好,刻着“第拾捌号浪”。莲花攥紧铃,血从指缝渗出,把“捌”字染成赤红。
nbsp“梁蝉姐妹,”她对着黑暗低声说,“你若真能准时回来,先别推门,先摸摸我留在灰里的字——”
nbsp话音未落,城门洞深处忽然亮起一点绿光,像有人提着艾草灯,灯罩破了个洞,光就漏出来,一路滴在脚印上,把四趾印照得清清楚楚。
nbsp风一吹,绿光晃了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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