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血入水碧赭，化为五色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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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nbsp而再往远方眺望，护城河已看不出原本颜色。

    nbsp——“堆尸贮积，手足相枕，血入水碧赭，化为五色，塘为之平。”

    nbsp起初是红的——新血漫溢，染红水面。

    nbsp继而转褐——血水与污泥混杂，凝成污浊。

    nbsp再是碧色——尸骸浸泡数日，浮起诡异的青绿。

    nbsp最终，所有颜色搅作一团，水面漂浮着油脂与碎肉，在烈日下泛出五彩斑斓的秽光。

    nbsp塘为之平。

    nbsp不是水枯，而是尸骸太多，竟将河道塞满。

    nbsp......

    nbsp烈焰焚尽最后一寸绫罗，黑烟盘旋着爬上蟠龙金柱。

    nbsp紫极独尊，天下至贵之地。

    nbsp宁时的视线被拽入金銮殿——

    nbsp这里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nbsp没有百官战栗震悚，没有帝王跪伏乞命，甚至没有一具尸体。

    nbsp只有卫霖独自站在大殿之上，鬼面早已摘下，露出一张苍白如雪的脸。

    nbsp她手中的刀还在滴血，血珠落在大殿的金砖上，发出细微的“嗒”声。

    nbsp殿外传来隐约的哭嚎，可殿内却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nbsp卫霖缓步走向龙椅。

    nbsp指尖抚过鎏金扶手，上面还残留着几道刀劈的痕迹。

    nbsp她忽然笑了。

    nbsp“无忧。”

    nbsp声音很轻，却在大殿里回荡。

    nbsp“你看见了吗？”

    nbsp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nbsp只有穿堂风掠过，卷起几片未烧尽的奏折残页。

    nbsp卫霖转身，刀尖划过地面，在金砖上拖出一道细长的血痕。

    nbsp她走出大殿时，夕阳正透过残破的窗棂照进来，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——

    nbsp像一把出鞘的刀，斜斜地钉在这空荡荡的皇权象征上。

    nbsp殿外，京城仍在燃烧。

    nbsp而这里，只剩下一座空殿，一把染血的龙椅，和满地未干的血迹。

    nbsp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nbsp宁时猛然惊醒。

    nbsp剑仍钉着卫霖，血已浸透黑甲。

    nbsp额间冷汗未干，心绪难宁。

    nbsp梦中所见所得之事太过血腥、太过悲惨，以至于令久经杀戮的她也不由得心有余悲。

    nbsp只看那剑尖依旧钉在卫霖胸口，鲜血顺着黑甲汩汩流下，少女咬牙切齿，挣扎的动作却渐渐微弱。

    nbsp宁时像是还没彻底醒过来，眼里残留着梦中那个踏破山海关、屠尽紫禁城的影子——

    nbsp可脚下这个人，却只是个年纪不过十四五的孩子，胸口被剑贯穿，胸膛剧烈起伏，像困兽一般犹然挣扎。

    nbsp宁时这才注意到，即使在失血的状态下，卫霖的瞳孔依然缩得极细，在火光映照下泛着琥珀色的冷光。

    nbsp她的呼吸节奏很特别——短促的吸气，长而缓慢的吐息，就像在荒野中潜伏的狼。

    nbsp该死，思绪越飘越远了......

    nbsp远处，火把的噼啪声与宁殊晴的惊呼声交杂着传来，一步步逼近。

    nbsp宁时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收拢思绪，目光重新聚焦在身下的少女身上。

    nbsp她缓缓抽剑，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。

    nbsp血珠顺着剑刃滑落，滴在泥地上，洇出一小片暗红。

    nbsp那一声极轻的“咝”响，像是火星落入积雪——热烈而短暂，却留下一抹深刻的痕迹。

    nbsp卫霖喘息着，眼中满是倔强与不甘。

    nbsp她胸口血流不止，却死死瞪着宁时，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咬，眼中狠厉之色比豺狼虎豹更甚。

    nbsp宁时却没有杀意。

    nbsp她蹲下身，平视卫霖，语气冷静，不含任何多余情绪：

    nbsp“晋阳来的饥民？走投无路了吗。”

    nbsp卫霖眼中闪过一丝警觉，随即冷笑：“谢氏走狗，还装什么慈悲？”

    nbsp难绷。

    nbsp她何时已经成了走狗级别的人物。

    nbsp可恶阿。

    nbsp今后总有一天你们提到谢禛的时候，都是叫“宁氏走狗”啊。

    nbsp......

    nbsp“你相貌柔美害怕众人不服，所以行走时都戴着鬼面，只是不知道你如何说服了这批贼人为你卖命。

    nbsp“今晚来寻仇杀人，可惜了，我不是谢氏子弟。”

    nbsp宁时心里腹诽俩句，语气依旧平淡，“不是你说的，是我自己推测的。”

    nbsp是了，鬼面之说。

    nbsp她记得历史上为将者又戴面具，以此出名的唯有一人，即是兰陵王高长恭。

    nbsp历史上出了名的美男子，据说“貌柔心壮，音容兼美”，相貌过于柔美，以至于可令兵士不服，所以总是戴着面具。

    nbsp她看眼前这位卫霖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了，肤色白皙，面容柔美，戴个面具倒也正常。

    nbsp卫霖的声线偏低，虽非普通五大三粗的男子那样的声若洪钟，但也是有点中性了。

    nbsp确实，这类以女子之身登上极位的人，往往表现得比其他人更狠，手段更酷烈，才能稍微摆脱世俗目光对于她女性身份的审视。

    nbsp必须“去性别化”以立身。

    nbsp谢禛如此，卫霖亦是如此。

    nbsp眼下......

    nbsp该当劝服此人才是。

    nbsp宁时顿了顿，又道：“推测得不错，对吧？”

    nbsp卫霖不应，嘴角的血与笑意混在一处，像是在嘲讽她看穿又如何。

    nbsp宁时没理会她的沉默，只看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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