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3集：算盘上的裂痕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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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;   nbsp这算盘是他的伙计，是他的规矩，是他在苏记三十年的依仗。可现在，它裂了。

    nbsp“周先生，苏老板的信。”小陈拿着封信走进来，打断了他的思绪，“刚从码头送来的，说是急件。”

    nbsp周明轩拆开信封，苏老板的字迹龙飞凤舞：“明轩，张家口马帮已松口，价按原议，三日后签契。另，西裕昌似有动作，盯紧些。”

    nbsp信纸在手里微微发颤。三日后，正是王掌柜说要再来的日子。

    nbsp他把信纸按在桌上，目光又落回算盘上。裂纹像条小蛇，静静趴在那里。他忽然想起王掌柜的话——框子破了，再想圆回来，难喽。

    nbsp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那点把柄，坏了苏记的规矩？可要是王掌柜把布庄的事捅出去，就算苏老板信得过他，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能把苏记的名声刮坏了。他这辈子没别的本事，就靠着这算盘上的清白吃饭，要是连这点名声都没了，往后还怎么在账房立足？

    nbsp雨还在下，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周明轩拿起算盘，指尖在算珠上拨弄着，“噼啪”声在雨声里显得格外孤寂。一上一，二上二……他算着苏记的家底，算着三十年的光阴，算着自己的良心，算来算去，却怎么也算不清那道裂痕里藏着的重量。

    nbsp傍晚时，雨终于小了些。周明轩锁了账房门，慢慢往家走。巷子里的屋檐下挂着水珠，滴在青石板上，晕开一圈圈湿痕。路过街口的修鞋摊时，他忽然停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nbsp修鞋的老李头正戴着老花镜，用锥子把一根麻线穿过鞋底，动作慢悠悠的，却透着股笃定。周明轩看着他手里的锥子，忽然想起什么，转身往回走。

    nbsp回到账房时，天已经擦黑。他点亮油灯，从抽屉里翻出一小罐鱼鳔胶，又找来一把细砂纸。油灯的光昏黄而温暖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投在墙上，像个固执的惊叹号。

    nbsp他先用砂纸轻轻打磨着算盘上的裂痕，动作慢得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。木粉簌簌落在桌上，带着紫檀木特有的清香。然后他挑了一点鱼鳔胶，小心翼翼地填进裂纹里，用指腹慢慢抹匀。胶水下陷的地方，他又补了些，直到那道裂痕几乎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nbsp做完这一切，他把算盘放在窗台上，让夜风吹着。自己则坐在梨木桌后，翻开了西裕昌的往来账目。王掌柜以为他握着苏记的把柄，却不知他早就查清了西裕昌去年在江南倒卖私盐的底细——那些账目他锁在樟木箱的最底层，原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，没必要拿出来。

    nbsp油灯的火苗跳了跳，照亮了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。周明轩拿起笔，在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，字迹工整而坚定。他忽然想起老爷子的话，珠子要准，心要稳，框子是规矩。这算盘的框子裂了，尚可修补；可要是人心的规矩破了，就再也圆不回来了。

    nbsp三日后，王掌柜果然又来了。还是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，坐在客堂里喝着茶，等着周明轩给他答复。

    nbsp周明轩没给他看苏记的报价，只把一张纸推到他面前。上面写着西裕昌去年在苏州、杭州的盐引数目，每一笔都跟官府的记录对不上，末尾还附着几个盐商的名字，都是人证。

    nbsp王掌柜脸上的笑僵住了，拿起纸的手微微发抖。

    nbsp“王掌柜，”周明轩的声音很平静，“做生意跟打算盘一样，得按规矩来。你惦记苏记的生意，我不怪你；可要是想坏了规矩，就别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
    nbsp王掌柜把纸揉成一团，狠狠砸在地上，起身就往外走，走到门口又停住，回头看着周明轩：“你就不怕我把布庄的事说出去？”

    nbsp“你可以去说。”周明轩站起身，目光坦荡，“苏记的账房不怕查，我周明轩的手，也干净得很。”

    nbsp王掌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，最后狠狠一跺脚，消失在门外。

    nbsp小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：“周先生，您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去把苏老板的信取来，”周明轩笑了笑，“咱们该准备跟马帮签契约了。”

    nbsp回到账房时，阳光正好。周明轩走到窗前，拿起那副算盘。鱼鳔胶已经干了，仔细看，还能找到一丝淡淡的痕迹，但用手摸上去，却是平滑的，再也摸不出那道裂痕了。

    nbsp他把算盘放在桌上，手指在算珠上轻轻一拨。“噼啪”声清脆而响亮，像三十年来的每一天那样，带着踏实而笃定的力量。

    nbsp窗外的文竹，不知何时抽出了新的嫩芽，嫩绿色的，在阳光下闪着光。周明轩看着那抹新绿，忽然觉得，这算盘上的裂痕，或许不是件坏事。它让他明白，规矩这东西，就像这紫檀木的框子，看着坚硬，实则也会受伤，但只要用心修补，守住心里的那杆秤，就永远塌不了。

    nbsp他拿起笔，在账本上写下今日的收支，笔尖划过纸面，留下清晰而工整的字迹。账房里很静，只有笔尖沙沙的声响，和偶尔响起的算盘声，在秋日的阳光里，谱成一首安稳的曲子。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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