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二十章 目击而道存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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条道走到黑了。
事实证明天曹郡张氏老祖确实是“老眼昏花”了,一众修士竟是连山脚的永丰镇都没走到,就不得不无功而返,吃了这么个大亏,伤到了家族辛苦积攒数百年的元气,关键是毫无收获,若非家族内部比张筇低一两个辈分的,暂时没有地仙,老人恐怕就要将家主之位让贤了。
亏得身为下任家主人选的玄孙女张彩芹,与他这个太爷爷一条心,而作为首席客卿的老伙计戚颂,也与张筇是至交好友,再加上天曹郡张氏双喜临门,除了张彩芹,还有一位地仙资质的少年剑修张雨脚,这才使得张筇不至于晚节不保。
可对青杏国柳氏朝廷而言,这么一块地盘,就是实打实的肉中刺了,其余两国,也不乐意有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割据势力,白白占去千里山河,只是自古朝堂的庙算,除非雄主或是昏君不惜赌上国运的“一意孤行”,总是这般争吵不休,长久没个定论,只会推诿扯皮。
赵浮阳就是笃定柳氏皇帝无法说服其余两国君主精诚合作,一起攻伐合欢山。
所以张彩芹跟洪扬波的北游大骊之行,成功说服那个人参加柳氏太子的及冠礼庆典,就成了一个棋盘死局上边的一记天外飞仙。
张筇问道:“按照既定时辰,粉丸府里边,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开始招亲了?”
张彩芹说道:“如果准时,此次山神招亲嫁女,两刻钟前就该开始了。”
张筇从袖中摸出一油纸包麻香糕,朝她抬了抬,张彩芹笑着摇头,老人便自顾自大口嚼起来,至于那位程老神仙就算了,不拿热脸贴冷屁股。
张筇笑道:“我们这算不算咄咄逼人,赵浮阳会不会狗急跳墙?与我们来个玉石俱焚?”
毕竟赵浮阳这个土皇帝,已经承诺等到宴会结束,后天,就会将连同嗣天子宝玺在内的三方宝玺,一并交还给青杏国柳氏。
作为交换,半年之内,柳氏回赠合欢山三方差不多品秩的别国流散玉玺。当然这只是程虔的缓兵之计了。
张筇抹了抹嘴角,“好像无数案例证明,真要逼急了赵浮阳这种心性坚韧且不缺手腕的山泽野修,他们舍得一身剐,真敢把皇帝拉下马的。”
程虔淡然笑道:“一座合欢山,两金丹而已,掀不起风浪。”
按照约定,由他来亲自对付坠鸢山赵浮阳,到时候会来个捉对厮杀,至于虞醇脂这位金丹狐仙,就让天曹郡张氏修士来镇压。
张筇满脸疑惑,忍不住问道:“赵浮阳为何会临时改变主意?做出这么大的退让?”
程虔说道:“事到如今,其中缘由,无所谓了。”
这句话,倒是与赵浮阳在家族祠堂里边的某句话,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张彩芹幽幽叹息一声,如果赵浮阳和虞醇脂不曾炼山交尾,各自与坠鸢、乌藤两山融为一体,用一门金仙庵秘传的道家房中术提升境界、精进道行,那么各方势力都怕这两尊淫祠府君来个狗急跳墙,舍了道场基业和偌大家业不要了,就此翻墙逃遁,从此与几方势力结下血海深仇,死磕到底,一旦被赵浮阳逃出生天,不管是柳氏,金阙派,还是天曹郡张氏,都是不可承受的后果。
虽然赵浮阳也会那金仙庵一脉祖师口传相授的“担山”神通,可是一来挑山在担,如此赶路,必然脚步放缓,再者程虔作为金阙派当代掌门,自然早有应对之策。
既然已经收网,譬如捕猎,掎角齐进,随着包围圈缩小,剿灭山中群獠,正在今夜。
整个合欢山地界,已是一只瓮中鳖,整座合欢山,亦是程老真人的囊中物了。
赵浮阳此次设宴招亲,可算天公作美,更是合欢山自取灭亡之道。
张彩芹忍不住将某个问题再问一遍,“太爷爷,当真没有万一吗,赵浮阳这个金丹瓶颈,确定不会在近期破境跻身元婴?”
张筇将最后一块麻油糕放入嘴中,伸出手指,遥遥指向山门口的那棵大树,“此树是否有花开迹象,就是赵浮阳有无破境征兆的显化,他施展再多禁制的障眼法都藏不住的。戚胖子在丰乐镇那边待着,不只是抖搂威风那么简单。此树 山蛟犄角”
程虔点头道:“贫道先前在泼墨峰那边近观此树,并无异样,至少还需要数十年光阴的水磨功夫,赵浮阳才有一定机会温养出元婴。”
只是那股气势磅礴的古怪气机,教人摸不着头脑,不管程虔如何推衍心算,都没有头绪,更别说触及真相了。
准确说来,就像那股气机从无出现在山脚小镇,程虔只得放弃追寻真相的念头,不去追本溯源,只算卦象吉凶,得出的结果,还是比较模糊,大体上属于天时不可依仗、人力决定好坏的卦象,对程虔和金阙派来说,这就足够了。
张筇没来由赞誉一句,“官高如君,少壮如君,世所罕见。”
程虔淡然道:“妖韶女,老自有余态。”
张彩芹有点无奈。都是长辈,她不宜开口。
你们俩老小孩,搁这儿斗嘴呢。
张彩芹知道其实自家太爷爷,与这位青杏国的护国真人,金阙派的第三任掌门,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志趣相投。
太爷爷嫌弃程虔这个人,做人说话,太端着,一身仙气太重,人味儿太淡。
私底下评价对方,是神龛里的木雕泥塑。
张彩芹曾经对此深信不疑,也没当成一个贬义说法,所以她当年在青蚨坊见过某人过后,才会与洪扬波有那么个评价。
只说上次天曹郡张氏攻打合欢山,青杏国柳氏和金阙派就选择了作壁上观。
当然有柳氏皇帝和程虔都有自己的顾虑,比如其余两国,屯兵边境,虎视眈眈。
何况柳氏朝廷还有三方宝玺,落在赵浮阳手上。不怕赵浮阳销毁宝玺,就怕赵浮阳用上山上的手段阴损,比如将那些宝玺搁置在某些阴煞、污秽之地,如此一来,如果将一国气运比喻为人,那么本该是镇国之用的宝玺,就成了附骨之疽,或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将宝玺全部炼化为本命物,赵浮阳和氤氲府,从此与柳氏国祚、山河气数相连,柳氏皇室就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。
可太爷爷这些日子里,总是反复念叨一句话。
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可就是说不上哪里错了。”
虽说不至于心灰意冷,但是张彩芹第一次感觉到太爷爷身上有了一股暮气,英雄迟暮。
家族内部,张彩芹,还有张雨脚这些年轻修士,对她太爷爷的这个的确导致家族伤筋动骨的错误决断,几乎人人支持。
像那张雨脚,觉得唯一的错误,就是自己境界不够高。
反而是那些比张筇低一两个辈分的祠堂老人,对此怨念不小,好端端的,双方井水不犯河水,招惹那合欢山赵浮阳作甚?
同样是人人艳羡不已、却苦求不得的陆地神仙,也有“老幼青壮”之分,张筇就属于地仙当中的老人,已经结丹三百余载,元神真灵趋于腐朽,虽不至于魂魄飘摇、油尽灯枯,可张筇若是在甲子之内,还是无法破境,就真要落个“寿终正寝”的下场了。
只是张筇一向看得开,只说最近几十年,老人非但没有着手准备“添油延寿”一事,反而已经走关系,早早购买了大骊洪州的豫章郡巨木,备好棺材了。
如今张筇对这桩买卖颇为自得,说自己太有眼光,出手够快,若是再晚几年,等到大骊设置采伐院, 别说是他这种老掉牙的金丹修士,任你是上五境修士 ,都休想购得一根豫章郡木材了。
貌若少年的程真人,却是一位年轻地仙,而且已经触及金丹瓶颈,摸着了元婴境的门槛,据说已经着手准备闭关事宜,开辟出了一座崭新道场洞府,金阙派财库为此开销极大,就连护关人选都有了,却不是张筇,而是一位神诰宗的玉璞境祖师。
只等此次合欢山一役尘埃落定,青杏国太子殿下的及冠礼结束,程虔就会闭关,地址就在神诰宗的那座清潭福地。
山上修道之士,元婴,飞升,这两境修士,被调侃为千年王八万年龟,往往是给人死气沉沉的观感,一年暮气多过一年。
此外三境,洞府、金丹和玉璞境,只要不是类似张筇这种破境无望的,跻身境界之初,就会显得最为锋芒毕露,锐气十足。
因为这三境修士都会想着一鼓作气,更上一层楼。
故而同样是金丹修士,张筇与程虔、赵浮阳,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修道心态。
张筇突然笑道:“小心起见,事到临头,再算一卦。就当是临时抱佛脚好了。”
老人从袖中摸出几枚龟甲,是宝瓶洲相师梦寐以求的沅江九肋。
就在此时,程虔说道:“戚颂他们来了。”
张筇只得收起龟甲,占卜一事,禁忌讲究太多。
很快就有五人登山至此,只有一张陌生面孔,是个黝黑少女,她斜背一把油纸伞,斜挎棉布包裹。
程虔与张筇对视一眼,显然两位金丹地仙,都察觉到了吕默身上的细微变化。
反倒是作为师父的戚颂,因为是纯粹武夫,尚未发现这位弟子尚未“发迹”的脱胎换骨。
戚颂帮着少女介绍起双方的身份,金阙派程掌门,天曹郡张氏家主,剑仙张彩芹。合欢山丰乐镇,练气士倪清。
倪清对那结伴同行的戚颂,即便是金身境武夫的武学大宗师了,也没有那种高山仰止的想法,终究是隔行如隔山。
但是当她只有咫尺之遥,面对一位青杏国的护国真人,天曹郡张氏的老家主,倪清难免紧张,双手紧攥棉布挎包的绳子。
少女颤声道:“两位老神仙,我叫倪清,道号青泥。”
在鱼龙混杂的合欢山地界,尤其是山脚的丰乐镇那边,程虔与张筇的名字,可谓如雷贯耳,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少年剑仙,张雨脚面无表情。
金缕绷着脸,忍住不笑出声。
有师承有谱牒的正经修士,一般只有跻身了洞府境,才有资格拥有道号。你一个刚刚上山修行的练气士,如今才一境,画蛇添足一句道号青泥,岂不是承认自己是山泽野修么。
程虔默不作声,只是用了望气和观相的山上手段,打量了少女一眼,资质尚可,就是年纪大了点,失去了修行上乘道法的最佳时机。
张筇却是点头笑道:“青泥小道友,在小镇那边可有亲眷朋友?”
如果有,就让张彩芹和张雨脚再回一趟丰乐镇,免得有人被明早各方势力围攻合欢山一事殃及池鱼。
倪清老老实实答道:“有,不过他们都能照顾好自己,也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张筇笑道:“实不相瞒,丰乐镇那边很快就会有一场风波,动静不小,山上神仙打架,未必能够人人自保。”
倪清说道:“柳姐姐和刘伯伯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。”
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,周楸和刘铁是什么脾气,少女再清楚不过了。
老人便点点头,“青泥小道友,你这句话说得好,我们都是如此。”
程虔看了眼神色坚定的少女,貌若少年的道门真人轻轻摇头,到底是对牛弹琴,春风不入驴耳。
他屏气凝神,在胸前捏子午诀,存负阴抱阳之义。
远古地仙,上古真人,皆由食气得长生。
练气士修道一途,虽然不如武夫练拳那般逆水行舟,却也讲究一个滴水穿石。
少女心性单纯,此刻她只是心想,比起先前那俩骗子,眼前这两位山上前辈,真是神仙,是真神仙。
张筇以心声问道:“程虔,你又不是那种气量狭窄的人,为何独独对赵浮阳如此不顺眼,甚至好像你对他还有些……憎恶?”
要说是因为赵浮阳的精怪出身,也不对,因为金阙派的清静峰和垂青峰,都有差不多根脚的练气士,程虔对此是不排斥的。
如果只是因为赵浮阳与金仙庵的那桩仙家缘法,程虔担心他跻身元婴,然后跑回金阙派,要与自己争夺一个门派掌门的位置,恐怕就更是小觑程虔的大道野望了。
当年赵浮阳被逐出金阙派,谱牒除名,沦为野修,后来赵浮阳在那条大河畔,与那头狐魅秘密结为道侣,程虔都看在眼里,却一直不与赵浮阳这个悖逆之徒计较什么,这只是雷霆不与蛙蚓斗其声。但是让程虔起了杀心的事情,不是赵浮阳有希望打破金丹境瓶颈,跻身元婴,而是这条山蟒的证道之法,太过污秽不堪,尤其是牵扯到了金阙派数条道脉,这对于上山修道之初,就以金阙派授箓道士自居的程虔来说,就是违反正统,就是大逆不道。
程虔沉默片刻,以心声作答,“在上山祠堂内,赵浮阳悬挂三幅祖师挂像,听闻他还试图挂上白玉京陆掌教的画像。”
归根结底,不管是垂青峰还是金仙庵,按照严格意义上的道统来算,都属于白玉京南华城一脉的“下山”旁支,只是皆属于“不入流”之列罢了,毕竟当年金阙派的开山祖师,她是被灵飞观曹天君驱逐出道观的弃徒。
张筇疑惑道:“就只是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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种事情?”
程虔冷笑道:“‘就只是?”
张筇想了想,点头道:“也对,你们道门法统传承,与我们山下家族不太一样。”
是了是了,有个无据可查的隐蔽说法,程虔此生修道,最大愿景,就是跻身仙人,最终得见白玉京陆掌教降真。
“师伯不遵山门规矩,曾经私传一件法衣给赵浮阳,法衣依循灵飞观授箓道士礼制,此外赵浮阳胆大包天,竟敢私自打造一不定还是一桩被山上谱牒修士交口称赞的养望之举,至于将来野修如何看待赵浮阳和虞醇脂,还敢不敢接近他们,重要吗?
虞醇脂故意看不出那张寒泉的猥琐视线,抿了一口酒水,媚笑道:“我平日里与浮阳谈及寒泉,每常说如此佳婿,修道资质好,才情相貌又好,就是那天曹郡少年剑仙的张雨脚,金仙庵和垂青峰的几位道门俊彦,也没有寒泉这样一个体面的品貌。”
张响道挤出一个笑脸,端起酒杯,“那就多谢虞府尊了。”
只看相貌,就可以确定是张响道与魏婵亲生儿子的矮小精壮青年,也跟着举起酒杯,咧嘴笑道:“女婿谢过丈母娘!”
相比娘亲,赵胭还是脸皮薄了点,只得使劲绷着脸不笑出声。
隔壁宴客厅内的坠鸢祠山神娘娘,早已改名为宫花,她瞧着已经喝得醉醺醺了,不胜酒力,坐在桌旁,扶额休歇。
其实她已经默默运转神通,打散了酒劲,只是故意将满身酒气凝聚不散,长久萦绕衣衫。
几个坐在一旁的汉子,望向她的侧面,看着鼓鼓囊囊的壮观风景,都恨不得变成那张桌子,当然也有想变成椅子的。
青杏国兵马已经开始朝合欢山有序推进。
由于是御驾亲征,所以作为中军大帐所在,戒备森严,五岳山君和几尊水神都现出金身,将那几辆车辇护卫起来。
他们辖下各路神灵都在负责为先锋骑军开道,合欢山地界,官道失修多年,杂草丛生,早已坑洼难行。
一辆马车内,车厢极为宽敞,可以摆放案几,身穿一件明黄龙袍的青杏国老皇帝,正在翻阅堆积成小山的奏折,案几上的一只青瓷螭龙香炉,紫烟袅袅,所烧香料出自金阙派秘制,可以安神。
青杏国皇帝他自从坐上龙椅,就是一个以勤勉著称的天子。
坐在对面的,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,正是即将举办及冠礼的太子殿下,因为他不是嫡长子,所以去年末和今年春,朝野上下,非议不断,皇帝陛下没有刻意隐瞒此事,将许多来自地方上的密折直接交给他看了。如果不是看到那些折子,这位储君还真就以为自己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了,最少早年潜邸内那几个都有学士头衔的老夫子,以及如今东宫左春坊一众辅官,都是这般明示或暗示的。
为此他当时与父皇问了一个问题,他们为何如此欺瞒自己。
因为太子自认不是一个听不见骨鲠之言的人,忠言逆耳利于行,这个粗浅道理,他还是懂的。
皇帝陛下说了个让太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古怪答案,他们怕你默默记仇,登基之后再来翻旧账。
还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你就勉强可以继承大统了。
老皇帝将一份出自左庶子的奏疏丢给年轻太子,说道:“你看看。”
太子接过折子,快速浏览内容,微微皱眉,是希望朝廷禁止“流外人”担任“五局郎”在内的各类清贵美官,必须任用卿相子弟和文学端士……这与太子的一贯想法是完全背离的,如今朝廷百废待兴,就该大举提拔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官吏和出身不高的草泽闲士。
老皇帝见太子欲言又止,说道:“提笔拟招,我说你写。”
太子赶紧提笔蘸墨,老皇帝缓缓道:“宜依,准其奏,自今起吏部不得更注拟流外人。”
老皇帝说道:“若是还不困乏,就随便看看这些折子。”
年轻太子便挑选了几份贴黄尤其多的奏疏。
宝瓶洲中部诸国,一直有个约定成俗的官场规矩,朝中大臣的奏议、札子这类上行公文,皆用白纸书写,如果内容较多,文字繁密,担心皇帝陛下看不过来,官员就按旧体例,用黄纸条摘摄要点,附在正文之后,至多不得超过百字,宜在三十字内,方便皇帝陛下快速浏览和批阅,节省时间。
其中一道折子,出自一位工部郎中之手,是要求朝廷将如今事务繁重的工部提升为“前行”,位于礼、吏两部之后,在兵、刑和户部之前。而工部与户部,按照朝廷旧制,一直属于雷打不动的“后行”衙门,简而言之,后行部的郎中,若是平调转任去往前行部,其实就是一种实打实的升迁。
兵部那边有极大的异议,对于此次出兵,却主动放弃合欢山地界,都不认同。
其中兵部侍郎在折子上边写了一句,得寸则王之寸,得尺亦王之尺也。
“俗语说家有千口,主事一人。这个道理,其中的难与易,你必须早些明白。”
皇帝咳嗽几声,抬起手背抵住嘴巴,沉默许久,等到呼吸平稳,才拿起案几一道折子,抬头说道:“希望将来某天,在你手上,天地清淑气,人才随所得。”
泼墨峰。
周楸和刘铁他们悄然离开丰乐镇,来到这边等待消息。
她看着地上的那几颗石子,越看越觉得不同寻常,山上的得道高人,有那撮土成山的神通,也有这种丢石布阵的术法。
有人缩地山河,凭空现身山巅。
周楸一行人松了口气,是那撤掉障眼法的陈先生。
从极远处赶来这边的陈平安也没有解释什么,只是笑道:“又见面了。”
陈平安在陆沉那边没有隐瞒,他确实有两个分身,担任北斗七星阵的两颗辅弼隐星,负责在暗中从旁策应,即便遇到那种狭路相逢且高下立判的生死劫,救援不及,某个分身出了意外,这两张符箓也可以顺势补缺。
这两个分身,陈平安都用了本来面貌,只不过装束不同,此刻置身于山得一口好拳吗?”
湘君正色道:“自古而今,学道者多如牛毛,得道者凤毛麟角,是吾家真言,亦是武学谶语。如你这般,成何体统,长久以往,只会空耗资质。哪天碰到了如鱼虹、周海镜这样的武学宗师,你会大吃苦头的。”
青年哀叹一声,当然不敢与宫主当面顶嘴,只是腹诽不已。
湘君祖师与自家师尊是差不多的态度,老调常谈的说法了,你们不认可,若是自己哪天得以觐见那位掌教祖师爷,恐怕你们就会知道,原来你们才是错的。
只是不知为何,温仔细有一种直觉,也可能是错觉,好像湘君祖师下山后,就道心不稳,十分紧张?
在宝瓶洲,见什么人,遇到什么事,能够让她如此紧张?
要知道这位自身就是上五境修士的宫主,还是那位南华城陆掌教的徒孙辈道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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泼墨峰之巅,在周楸他们北行之后,陈平安重新现身,只是身边还多出一个陆沉。
陆沉蹲在地上,看着那几颗石子,抬头问道:“作何感想。”
陈平安微笑道:“天地山河人物,目击而道存,不容我辈言说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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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二十章 目击而道存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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