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3章 莫道位高无傲骨，宁违君命不违慈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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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卷首语

    nbsp《大吴会典?宫闱志》载：“故君供养，旧例由户部按丁拨付，光禄寺掌膳食调配，各司其职，非有诏不得变更。”nbsp神武皇帝定此制，意在nbsp“分权制衡，防苛待亦防逾制”。然成武年间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借nbsp“规范供给”nbsp之名，传旨nbsp“南宫供给改由光禄寺定额”，实则受李嵩指使，欲以nbsp“定额不足”nbsp苛待故君，同时掣肘谢渊。谢渊以nbsp“臣自俸中挪出”nbsp抗命，看似个人行为，实则是对nbsp“祖制分权”nbsp的扞卫，对nbsp“权臣操控内廷”nbsp的反抗。这场nbsp“传旨与抗命”nbsp的交锋，暴露了内廷与外臣勾结的黑暗，更彰显了忠直之臣在皇权夹缝中的孤勇。

    nbsp内廷传旨改新规，光禄定额意暗微。

    nbsp权宦勾结谋苛待，孤臣抗命愿倾帑。

    nbsp俸银挪出充供给，赤胆撑持破险机。

    nbsp莫道位高无傲骨，宁违君命不违慈。

    nbsp司礼监的明黄圣旨裹着鎏金夹板，在晨雾中由两名小太监抬着，像一道刺眼的光，刺破了兵部衙署的寂静。秉笔太监王振身着绣着缠枝莲纹的内侍蟒袍，鞋尖沾着御街的露水，却依旧昂首挺胸，身后跟着的文书太监捧着nbsp“传旨登记册”，神情倨傲得像是捧着天下的权柄。

    nbsp“谢太保接旨！”nbsp王振的尖声在大堂回荡时，谢渊刚在宣府卫冬衣调拨文书上落下最后一笔。他放下朱笔，率衙署官员跪地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圣旨nbsp——nbsp按《大吴会典》，宫闱供给向来由户部按丁拨付，光禄寺仅协管膳食采买，从未有过nbsp“定额”nbsp之权，这道旨意来得蹊跷。

    nbsp“奉天承运皇帝，诏曰：南宫供给旧例由户部主理，近年多有疏漏，着即改由光禄寺统一定额调配，每月米石不得逾原制五成，炭斤减半，户部不得再行增拨。钦此！”

    nbsp“五成？”nbsp谢渊猛地抬头，膝盖在金砖上磕出轻响，“王公公，南宫现有太监五人、宫女七人，共十二口，原制五石米已不足支用，再减五成，仅二石五斗，如何果腹？且《会典》载‘宫闱供给属户部职掌，骤改规制，恐违祖制！”

    nbsp王振冷笑一声，收起圣旨塞进明黄锦袋：“太保是质疑陛下的圣裁？此规是司礼监与内阁共议，李尚书亲批‘国库空虚，当从简供给，太保若有异议，可自去御书房面圣nbsp——nbsp只是老奴提醒一句，‘抗旨不遵的罪名，太保担得起吗？”

    nbsp他说罢，故意用指节敲了敲案上的《大吴会典》，书页被震得微微翻动，恰好停在nbsp“户部掌宫闱供给”nbsp的条文上。谢渊望着那行墨迹，指节攥得发白nbsp——nbsp他分明看见王振转身时，袖口露出的半张纸条，上面nbsp“李府”nbsp二字的墨迹还未干。这哪里是皇帝的旨意，分明是李嵩借司礼监之手，要断南宫的供给，又要栽赃自己nbsp“失职”。

    nbsp晨雾渐渐散了，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圣旨的夹板上，泛着冷硬的光。谢渊站起身时，官袍的褶皱里还沾着跪地的灰尘，他知道，这道nbsp“新规”nbsp不是结束，是李嵩布下的又一张网，而网的中心，不仅是南宫的冷暖，更是他的身家性命。

    nbsp王振传旨后的半个时辰，秦飞便带着密报闯进了谢渊的书房。麻纸密报上，“李嵩前日酉时入司礼监，与王振密谈一炷香，次日卯时便拟旨”nbsp的字迹，是玄夜卫北司暗线用特殊墨汁写就的，遇热才显形。

    nbsp“太保，这是李嵩与王振勾结的铁证！”nbsp秦飞的声音带着怒色，“光禄寺卿张敬是李嵩的门生，定是得了授意，才会按‘五成定额执行nbsp——nbsp他们是要让太上皇挨饿，再参您‘坐视供给不足，失职不忠！”

    nbsp谢渊捏着密报，指尖抚过nbsp“李嵩”nbsp二字，眼前闪过昨日在朝堂上，李嵩假意劝他nbsp“南宫供给当从简”nbsp的嘴脸。那时他只当是寻常进言，如今才知，对方早已布好了局：借司礼监的nbsp“旨”nbsp压人，借光禄寺的nbsp“定额”nbsp苛待，借nbsp“失职”nbsp的罪名除他，一环扣一环，步步紧逼。

    nbsp“杨武，取《大吴律》来。”nbsp谢渊的声音很沉。杨武很快递来律典，他翻到nbsp“宫闱禁令”nbsp篇，“苛待故君近侍者，杖八十，降三级”nbsp的条文清晰可见，可他心里清楚，律法在权术面前，有时轻如鸿毛nbsp——nbsp张敬有李嵩撑腰，王振有内廷护着，谁会真的追究nbsp“苛待”nbsp之罪？

    nbsp他走到窗前，望着东南方的南宫方向。那里的宫墙隐在远处的楼宇后，像一头沉默的困兽。前日内侍刘公公递来的纸条还揣在怀里，上面nbsp“上夜咳不止，榻前无暖炉”nbsp的字迹，与眼前的nbsp“定额”nbsp旨意重叠在一起，刺得他眼睛发疼。

    nbsp“备马去光禄寺。”nbsp谢渊抓起案角的令牌，语气不容置疑。杨武欲言又止nbsp——nbsp他知道这一去，便是与李嵩、王振公然为敌，可看着谢渊坚定的背影，终究只是躬身应道：“喏。”

    nbsp街面上的风带着凉意，吹得官袍猎猎作响。谢渊坐在马背上，望着沿途的市井nbsp——nbsp卖早点的摊贩冒着热气，挑着菜筐的农户匆匆而过，他们或许不知道南宫的困境，不知道朝堂的阴谋，可他们心中的nbsp“孝”nbsp字，与《会典》上的祖制一脉相承。他忽然握紧了马鞭：就算违逆内廷旨意，就算得罪权臣，他也不能让这nbsp“孝”nbsp字蒙尘，不能让天下人指着皇宫骂nbsp“苛待故君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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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光禄寺的大堂里，张敬捏着nbsp“定额名册”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谢渊。“太保，不是下官不肯增拨，是圣旨定了五成，且光禄寺‘膳羞科的经费确实紧张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经费紧张？”nbsp谢渊将一叠账簿摔在案上，“昨日你给李嵩母亲寿宴批了一千两白银办宴席，怎么不说经费紧张？今日给南宫的米石减五成，倒说起难处了？张卿，你摸着良心说，这‘定额是陛下的意思，还是李嵩的意思？”

    nbsp账簿上nbsp“宴饮科支银一千两”nbsp的朱批赫然在目，张敬的脸nbsp“唰”nbsp地白了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谢渊看着他的狼狈相，心中叹了口气nbsp——nbsp张敬本是三甲进士，却被师门裹挟着助纣为虐，可南宫的冷暖不容他心软：“我也不为难你，按原制五石拨米，日后陛下问起，我一力承担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可！”nbsp张敬猛地站起身，“李尚书说了，若我违旨，便参我‘贪墨公款！太保，您饶了我吧！”nbsp说罢，竟要跪地求饶。

    nbsp谢渊闭了闭眼，转身向外走nbsp——nbsp他知道，张敬这里走不通了。走出光禄寺大门，阳光刺眼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俸银袋：每月太保俸银五十两，是他一家老小和接济阵亡将士家属的全部来源。可南宫的十二口人等着吃饭，太上皇的寒疾等着温补，他没有退路。

    nbsp“老陈，”nbsp谢渊叫住候在马旁的家仆，从怀中掏出俸银袋，倒出一半银子递给她，“去西市‘德顺粮店买五石上等米，送进南宫，说是我私俸所购，与光禄寺无关。”

    nbsp老陈接过银子，眼眶红了：“太保，您每月要给张千户、李百户的遗孀送月例，府里的米缸都快见底了，再拿出二十五两，您这月怎么过？”

    nbsp“我自有办法。”nbsp谢渊摆了摆手，语气不容置疑。他看着老陈牵着马离去的背影，手指攥紧了剩下的银子nbsp——nbsp那是他和妻儿这个月的嚼用，可比起南宫的饥寒，这点窘迫算得了什么？他想起太祖萧武在《皇明祖训》里写的nbsp“为君者当孝，为臣者当忠”，如今自己虽不能让故君还宫，至少要让他不受冻、不挨饿。

    nbsp暮色降临时，老陈带回了消息：“刘公公接过米时哭了，说上让奴才给您带话，‘卿之忠义，朕记在心里。”nbsp谢渊望着窗外的月牙，心中的沉重渐渐消散nbsp——nbsp他用私俸撑起的不仅是南宫的供给，更是nbsp“孝治”nbsp的底线，是大吴朝堂最后的体面。

    nbsp御书房的檀香燃到第三寸时，谢渊终于获准面圣。萧栎坐在龙椅上，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，李嵩站在一旁，见他进来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nbsp——nbsp他料定谢渊不敢抗旨，更料定南宫断粮后，谢渊难逃其咎。

    nbsp“你可知罪？”nbsp萧栎的声音冰冷，“光禄寺定额是朕的旨意，你却私用俸银购米，是嫌朕苛待生父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臣不敢！”nbsp谢渊跪地，额头却挺直着，“臣私购米石，非为指责陛下，实为南宫十二口人无粮果腹！《大吴会典》载‘故君供养不得苛待，陛下定此定额，必是受小人蒙蔽；李尚书一边让光禄寺批银办寿宴，一边让南宫减供，此乃‘双重标准，非为社稷着想！”

    nbsp“谢渊血口喷人！”nbsp李嵩急声道，“臣办寿宴是吏部下文，与南宫供给无关！你私用俸银，分明是想借故君博名，拉拢人心！”

    nbsp“拉拢人心？”nbsp谢渊猛地抬头，目光如炬，“若臣想拉拢人心，便不会只送五石米，而是会联合百官逼宫；若臣怕抗旨，便不会站在这里，任由陛下治罪！臣只是不想见太祖‘孝治祖制毁于今日，不想见天下人骂大吴苛待故君！”

    nbsp他顿了顿，声音陡然提高：“陛下若认为臣私购米石是抗旨，臣愿受责罚nbsp——nbsp革职、下狱，臣都认！但臣恳请陛下，收回光禄寺定额的旨意，让南宫供给恢复旧制，莫要让‘不孝的骂名，落在大吴的朝堂上！”

    nbsp御书房内一片死寂。萧栎看着谢渊坚定的眼神，想起德胜门之役时，他身中三箭仍死守城门的模样nbsp——nbsp这个男人的傲骨，从不是恃权而骄，而是对祖制、对伦理的坚守。他又看了看李嵩躲闪的目光，心中已然明了。

    nbsp良久，萧栎叹了口气：“罢了。光禄寺定额照旧，你私俸购米之事，朕不追究，但不得声张。”nbsp这是妥协，也是帝王的权术nbsp——nbsp既给了李嵩和司礼监面子，又保全了nbsp“孝”nbsp的名声。

    nbsp谢渊起身时，膝盖已麻木，却觉得浑身轻松。走出御书房，月光洒在宫墙上，像铺了一层霜。他知道，这场抗争没有结束，李嵩还会再出阴招，王振还会再递谗言，但他不怕nbsp——nbsp他的傲骨不是为了自己的官位，而是为了nbsp“慈孝”nbsp二字，为了大吴的祖制与民心。

    nbsp远处传来钟鼓楼的更声，浑厚悠长。谢渊摸了摸怀中的《大吴会典》，指尖在nbsp“孝治”nbsp二字上轻轻摩挲nbsp——nbsp就算违逆百道旨意，他也要守住这两个字，守住大吴江山最根本的伦理根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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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兵部衙署的鎏金铜壶滴漏指向巳时，谢渊刚在宣府卫冬衣调拨文书上签下名字，书童便慌慌张张跑进来：“太保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带着旨意来了，已到衙署门口！”

    nbsp谢渊心中一凛nbsp——nbsp司礼监传旨多为皇帝直接授意，且王振是李嵩的姻亲，向来与自己不对付。他整了整绯色官袍，快步迎至大堂。王振身着绣蟒内侍袍，手捧明黄圣旨，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，神色倨傲：“谢太保接旨。”

    nbsp谢渊率衙署官员跪地，王振展开圣旨，尖细的声音在大堂回荡：“奉天承运皇帝，诏曰：南宫供给旧由户部拨付，近年多有疏漏，着即改由光禄寺统一定额调配，每月供给不得逾原制五成，户部不得再行增拨。钦此！”

    nbsp“五成？”nbsp谢渊猛地抬头，不敢置信，“陛下，南宫现有十二口人，原制五石米已不足，再减五成，何以果腹？且《会典》载‘供给由户部主理，光禄寺协管膳食，怎可骤改规制？”

    nbsp王振冷笑一声，收起圣旨：“太保是质疑陛下的旨意吗？光禄寺定额乃司礼监与内阁共同议定，李尚书说了，‘南宫非帝居，供给当从简，太保若有异议，可自去御书房面圣。”nbsp说罢，瞥了眼案上的南宫供给名册，转身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nbsp王振走后，杨武愤然道：“这分明是李嵩借司礼监之手苛待太上皇！光禄寺卿是他的门生，定会后手‘定额不足，到时候太上皇挨饿，反而怪您办事不力！”

    nbsp谢渊沉默着，指尖反复摩挲案上《大吴会典》的nbsp“户部掌宫闱供给”nbsp条文nbsp——nbsp书页因常年翻阅已泛出深黄，边缘起了毛边，条文旁他年轻时批注的nbsp“祖制分权，防苛防滥”nbsp墨迹已淡，却仍能看出笔锋的坚定。指腹蹭过nbsp“户部”nbsp二字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，心中翻涌着寒意：李嵩前番借程潜伪造密档构陷不成，竟转而勾结司礼监，借nbsp“定额”nbsp之名卡南宫供给的脖子nbsp——nbsp既要让太上皇挨饿，又要在供给不足时扣自己nbsp“失职”nbsp的帽子，一箭双雕的毒计，打得精准又阴狠。

    nbsp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，传旨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。这王振是李嵩的远房姻亲，去年靠李嵩举荐才坐上秉笔之位，掌nbsp“批红”nbsp之权的副手，他传的旨，虽非萧栎亲笔朱批，却代表着内廷意志，抗旨便是nbsp“大不敬”，轻则贬官，重则下狱。可若不抗，南宫十二口人每月二石五斗米，不够孩童塞牙缝，更别提太上皇的寒疾还需温补，这分明是要把人往死里逼。

    nbsp“秦飞呢？”nbsp谢渊突然开口，声音因压抑而有些沙哑。

    nbsp杨武连忙上前一步，躬身回道：“回太保，秦指挥使一早便带了两名暗线去玄夜卫北司调档，说是要查王振近十日的行踪nbsp——nbsp他昨儿傍晚就查到，王振前天酉时进了吏部衙署，跟李嵩在花厅密谈了一个时辰，期间屏退了所有侍从，连茶水都是李嵩亲自倒的，今日卯时刚过，王振就捧着圣旨出宫了。”

    nbsp谢渊猛地站起身，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茶杯，茶水溅出几滴，落在《会典》的纸页上，晕开细小的湿痕。他伸手抓起案角的玄夜卫令牌，令牌上的鎏金纹饰已有些磨损，却依旧沉甸甸的：“备马！去光禄寺！我倒要问问张敬，太祖定下的‘宫闱供给由户部主理，他凭什么说改就改！”

    nbsp光禄寺衙署的朱红大门紧闭着，门旁的石狮子沾着晨露，像蹲在那里的冷眼判官。谢渊刚下马，门房便一路小跑着入内通报nbsp——nbsp显然张敬早得了信，就等着他来。果然，片刻后，光禄寺卿张敬便披着青色官袍迎了出来，脸上堆着刻意的假笑，眼角的细纹挤成一团：“太保驾临，下官有失远迎，恕罪恕罪！快请入内奉茶！”

    nbsp谢渊没心思跟他虚与委蛇，径直越过他往大堂走，反手将一本薄薄的册页扔在堂中案上：“张卿自己看！南宫现有太监五名、宫女七名，共十二口人，你按陛下旨意定额二石五斗米，够谁吃？按《大吴会典?宫闱篇》第三十二条，‘故君供养按实丁核增，不得少于原制七成，原制五石，七成也该三石五斗，你这五成，是把《会典》当废纸吗？”

    nbsp那册页是南宫的nbsp“人丁清册”，上面每一页都有守卫的签名和画押，红手印清晰可见。张敬的笑容僵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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