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0章 以佛渡人，何以渡佛？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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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sp; nbsp“和尚……我累了。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，

    nbsp“贫僧愿为施主清扫前路尘埃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用了。”阿羞突然轻笑一声，笑声里带着释然。

    nbsp她望向窗初生的明月，小声道，

    nbsp“我想回城南的小院，再去看看那棵老桂花树还在不在。”

    nbsp旋即，她的目光又落在满地指骨上，

    nbsp“这些……也该入土了。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双手合十，望着暗格内堆叠的指骨堆抬手轻挥。

    nbsp刹那间，八根断指竟从骨堆中缓缓升起，悬浮至半空。

    nbsp紧接着，骨骼表面腾起金色火焰，焦黑的骨殖在火光中褪去狰狞，化作八颗温润透亮的沉香木珠。

    nbsp“愿施主此去，步步生莲。”

    nbsp他屈指轻弹，悬浮的佛珠自动串联成链，轻轻套在阿羞腕上，

    nbsp“此珠由贫僧八根指骨所化。”

    nbsp“能替施主挡尽生、老、病、死、爱别离、怨憎会、求不得、五阴炽盛之苦。”

    nbsp佛珠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，光晕漫过阿羞手背的旧疤，

    nbsp“若遇风雨，贫僧的木鱼声会顺着护城河漂到你窗前。”

    nbsp阿羞望着腕间流转的金光，指尖颤抖着抚过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佛珠。

    nbsp那些曾被她视作复仇见证的断指，此刻竟在佛力下涅盘重生，化作护佑的法器。

    nbsp又是一段时间过去，

    nbsp她跪在满院月光里，将那三千指骨埋进新翻的泥土中。

    nbsp每埋一根，都在心底默念一句母亲教过的童谣。

    nbsp「小种子，土里躺，喝喝水，晒太阳。」

    nbsp「不害怕，不慌张，等着春天把门闯。」

    nbsp「顶破泥土探出头，嫩绿新芽闪闪亮。」

    nbsp……

    nbsp翌日，

    nbsp醉仙阁的朱漆门板轰然关闭。

    nbsp阿羞褪下华服，穿上粗布衣裳，沿着记忆中的小路，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小院。

    nbsp而大祭司望着人去楼空的醉仙阁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    nbsp阿米诺斯！

    nbsp狗贼和尚，公车私用！

    nbsp你也是个人了？

    nbsp他咬牙切齿地命人将紧那罗捆来，架在火刑架上，

    nbsp“竟敢坏我规矩，扰我财路！”

    nbsp“我要让他受三日暴晒，三夜烟熏，再让全城人看看，亵渎规矩者的下场！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任由铁链勒进皮肉，望着大祭司眼中翻涌的妒火与贪婪，忽然觉得这癫狂的面容与曾经的阿羞别无二致。

    nbsp——都是被执念困住的灵魂。

    nbsp他垂眸望向广场上麻木围观的百姓，唇齿间泛起悲悯，

    nbsp“众生皆苦，即便执火焚人者，亦是受困于业火之人。”

    nbsp“若能以这副凡胎肉身，换得这满城执迷者窥见一丝光明。”

    nbsp“即便真被烧成飞灰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？”

    nbsp可菩萨虽深谙人心，却无法想象人心的卑劣程度。

    nbsp他并不知晓，这一切都是大祭司想要找回“摇钱树”的阴谋。

    nbsp是夜，

    nbsp阿羞赤足踩过青石板路，衣裳被暴雨浇得紧贴肌肤。

    nbsp大祭司府的铜钉门轰然洞开。

    nbsp她攥着紧那罗留下的佛珠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，

    nbsp“你放了那和尚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我愿……我愿应你所求。”

    nbsp“陪你一晚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然后……重回醉仙楼。”

    nbsp阁楼里的烛火摇曳如鬼火。

    nbsp阿羞感知着被撕开的衣襟，突然想起紧那罗说“步步生莲”时眉间的柔光。

    nbsp疼痛如潮水蔓延。

    nbsp她死死咬住下唇，任由咸腥在口中蔓延，佛珠被攥得发烫，却终究没能挡住这蚀骨的屈辱。

    nbsp破晓时分，阿羞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回到城南小院。

    nbsp桂花树在晨雾中轻轻摇晃，

    nbsp她颤巍巍地爬上母亲房间旁的桂花树上，将银锁与佛珠系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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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她的手很巧，指尖缠绕麻绳时，竟还下意识编出了儿时母亲教过的吉祥结。

    nbsp麻绳勒紧脖颈的瞬间，记忆如走马灯闪过。

    nbsp——竹篱下编筐的母亲、醉仙阁暗格里的指骨、还有紧那罗掌心温热的莲花。

    nbsp“我终究是等不到莲花盛开了……”

    nbsp她的脚尖踢翻木凳，晨露从桂花叶上坠落，砸在新翻的泥土上，惊起一只扑棱棱飞走的麻雀。

    nbsp远处传来大祭司府喧嚣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nbsp而小院里。

    nbsp唯有那串佛珠在晨光中微微发亮，映着悬在半空的身影，像是未落尽的月光。

    nbsp……

    nbsp大祭司是个实在人。

    nbsp他信守了承诺，当日便放走了紧那罗。

    nbsp但紧那罗的「他心通」已修行至顶点，近乎在看到大祭司的瞬间，便理解了事情原委。

    nbsp旋即，他脚步踉跄着奔向城南小院。

    nbsp晨光斜斜地照在桂花树下。

    nbsp阿羞的身影悬在半空，银锁与佛珠在她颈间轻轻摇晃，映着那张再无血色的脸。

    nbsp“阿羞……？34;

    nbsp“阿羞！！！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扑过去抱住冰冷的身躯，指尖抚过她青紫的脖颈，那句“阿弥陀佛”此刻在喉间变成了呜咽。

    nbsp蓦地，天上下起了小雨。

    nbsp菩萨落泪，天地同悲。

    nbsp豆大的泪珠砸在阿羞僵硬的手背，在银锁上迸溅成细小的碎玉。

    nbsp紧那罗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，目光带着空洞。

    nbsp「愿施主此去，步步生莲。」

    nbsp「若遇风雨，贫僧的木鱼声会顺着护城河漂到你窗前。」

    nbsp那许下的愿望，那些以断指为引的救赎，此刻都成了尖锐的讽刺。

    nbsp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佛法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佛法！”

    nbsp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癫狂的大笑着，

    nbsp他不明白，若连一个受尽苦难的灵魂都无法拯救，那他所信奉的佛法，究竟还有什么意义？

    nbsp半晌，那癫狂的笑意如同被抽去筋骨，渐渐消散。

    nbsp紧那罗颤抖着解开袈裟，用染血的布条将她伤痕累累的身躯细细包裹。

    nbsp后院的泥土被枯枝刨开，每一下都带着钝痛。

    nbsp僧袍下摆沾满泥浆，他却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nbsp也不知是在刨土，还是在剜着自己的佛心。

    nbsp阿羞苍白的身躯缓缓沉入土坑。

    nbsp紧那罗跪坐在地，颤抖着摘下腕间佛珠。

    nbsp随即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
    nbsp他想起初见时阿羞眼底化不开的恨意，想起她在指骨堆里癫狂的模样，想起她在他怀中崩溃痛哭的夜晚。

    nbsp“哈……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突然有了一丝明悟。

    nbsp原来那些精心编织的救赎，终究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梦。

    nbsp晨雾渐浓，

    nbsp紧那罗最后望了眼新起的坟茔，踉跄着起身离开，再未回头。

    nbsp并非不愿，而是不敢。

    nbsp他怕多看一眼，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佛心便会就此破碎。

    nbsp……

    nbsp离去之时已至。

    nbsp往日里祥云缭绕的通天路，不知怎么，显得格外漫长。

    nbsp紧那罗每走一步，都似有千斤之重。

    nbsp他看着脚下的云气翻涌，竟诡异地化作阿羞被凌虐的惨状，化作大祭司张狂的狞笑，化作无数百姓麻木的面容。

    nbsp他抬手欲念诵佛偈，却发现那些曾经烂熟于心的经文，此刻在舌尖竟苦涩得难以出口。

    nbsp半晌，

    nbsp大雄宝殿内，香火缭绕，诸佛金身庄严。

    nbsp紧那罗在蒲团上缓缓跪下，声音沙哑，

    nbsp“世尊，弟子已完成传教，特来复命。”

    nbsp可他却不曾想，

    nbsp自己等来的不是大僧的开悟，而是如来那句——

    nbsp“紧那罗，你私入风月窟穴，与那倚门卖笑的娼妓耳鬓厮磨，六根蒙尘，色戒已破，有辱佛门清规，今将你逐出佛门，望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错愕地看向眼前的如来金身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    nbsp“你说……什么……？”

    nbsp他从不在意所谓的逐出佛门。

    nbsp他只是不能理解，为何世尊如此轻易地便定下一位女子的清白。

    nbsp“本座说的还不够直白吗？”如来垂眸，口中梵音炸响，

    nbsp“你与那娼妓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住口！”紧那罗猛地站起，将胸口佛珠扯散，檀木珠迸溅着撞向金身，

    nbsp“阿羞虽陷风尘，却是被污吏豪强逼入绝境！”

    nbsp“我以断指为誓，以痛共情，不过是想带她脱离苦海！”

    nbsp“你怎可如此断言？”

    nbsp如来的声音毫无感情，“虚妄之语，与污秽之人纠缠，本就是佛门大忌。”

    nbsp“污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秽……？”

    nbsp“污秽……？”

    nbsp“哈哈哈哈哈哈，你说她污秽？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突然面目扭曲，踉跄着抚过胸前结痂的戒疤，

    nbsp“原来在灵山眼中，被折辱至死的灵魂才是不洁，被碾碎的尊严成了原罪！”

    nbsp他猛然伸出双手，露出八根断指，

    nbsp“这每一跟手指，都是为度她脱离苦海所受的刑罚！”

    nbsp“可她干干净净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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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……干干净净地在烂泥里开出莲花，干干净净地用生命守护善意！”

    nbsp紧那罗的声音突然拔高，

    nbsp“反观这金光万丈的灵山，空有慈悲表象，却容不下一个饱受苦难的灵魂！”

    nbsp“阿羞用清白换我生路，而你却用一句「污秽」便将她的牺牲碾作尘埃！”

    nbsp他的目光扫过座下诸佛冷漠的面容，眼底泛起一丝哀恸，

    nbsp“若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佛法。”

    nbsp“若慈悲需要踩着活人尸骨堆砌。”

    nbsp“那这佛门，”

    nbsp“不呆也罢！”

    nbsp下一瞬，

    nbsp紧那罗周身突然涌起黑雾，眉间红痣转为妖异的紫芒，

    nbsp“且等着！”

    nbsp“总有一日，我要这三界，为阿羞的冤屈，付出代价！”

    nbsp话音未落，一朵墨色莲花自虚空坠落，花瓣边缘翻卷着漆黑色的火焰。

    nbsp紧那罗踏入莲心，身形随着黑莲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nbsp刹那间，整个灵山突然剧烈震颤，诸佛金身表面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。

    nbsp如来的神色瞬间凝重，刚要抬手结印，一道苍茫如太古的声音撕裂云层——

    nbsp“垢净本无别……唯执念可破虚妄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令！”

    nbsp“魔涨道消三十三年，当有逆鳞搅乱星河。”

    nbsp“死劫既成，魂飞者，不入轮回！”

    nbsp如来瞬间大骇，脱口而出，

    nbsp“怎会如此？”

    nbsp“主人说过，天道最看重轮回，为何突然降下魂灭之罚？”

    nbsp诸佛尽皆悚然。

    nbsp而就在众佛惊惶之际，观音素白的广袖突然剧烈震颤，压抑数载的桎梏出现一道裂隙。

    nbsp她抬起眼眸，眸光澄澈如春水初生。

    nbsp“垢净同源，因果循环。”

    nbsp“贫僧曾见寒潭冰下，尚有游鱼摆尾求生。”

    nbsp“天道之广，岂容一隅遮蔽？”

    nbsp“你！”如来金身表面泛起裂纹，杀意凝成实质的佛芒破空而来。

    nbsp观音却双手合十，笑意清浅如莲开，声音带着孩童般的雀跃，

    nbsp“阿弥陀佛。”

    nbsp“善念如星火，纵遇长夜，终会燎原。”

    nbsp“这三十三年劫数，便让天道照一照诸位的金漆宝相。”

    nbsp“——究竟是罗汉低眉慈悲相，还是恶鬼吞食香火声！”

    喜欢。

第190章 以佛渡人，何以渡佛？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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