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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倦鸟思巢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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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淡淡的消毒水味(南宫婉提前做了大扫除)。

    nbsp“爸爸!”小涛像颗小炮弹一样从房间里冲出来,惊喜地扑向公孙亮,却在离他还有一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车,仰着小脸,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小心翼翼,“爸爸,你的腿还疼吗?妈妈说你受伤了,不能抱我……”

    nbsp孩子懂事得让人心酸。公孙亮心头一热,想蹲下身摸摸儿子的头,却被笨重的支具和腋拐限制着,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爸爸好多了,不疼。涛涛真乖。”

    nbsp南宫婉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,手里还拿着锅铲。看到公孙亮,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:“回来了!路上累了吧?快坐下歇歇!饭马上就好!”nbsp她快步走过来,很自然地想要接过公孙亮腋下的拐杖。

    nbsp“不用,我自己能行。”公孙亮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,声音有些生硬。他不想像个真正的废人一样,连走路都需要人伺候。他倔强地、一步一顿地挪到沙发边,笨拙地扶着沙发扶手,慢慢坐了下去,整个过程笨拙而艰难,额头上又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
    nbsp南宫婉的手顿在半空,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,随即恢复自然,转身去倒水:“喝点热水。”

    nbsp家,还是那个家。家具陈设都没变,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茶几上堆着几本社区宣传册和“暖心港湾”的值班排班表。墙上贴着小涛新得的“进步之星”小奖状。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气里,似乎少了点他熟悉的味道,多了点说不出的新意。

    nbsp晚饭时,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。公孙亮笨拙地用左手拿着勺子,动作别扭而缓慢。南宫婉细心地帮他夹菜,小涛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,讲着在“暖心港湾”和小伙伴玩的新游戏,讲着张老师教的新知识。

    nbsp“妈妈可厉害了!她是‘站长!大家都听她的!”小涛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。

    nbsp南宫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什么站长,就是大家信任,帮忙组织组织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今天下午‘巧手坊那边,李奶奶她们做的丝网花真好看,准备下周义卖呢。”南宫婉自然地聊起互助站的事,“王大妈还说,想让你爸也过去乐龄角下下棋呢。”

    nbsp父亲连忙摆手:“我哪会下什么棋,别添乱了。”

    nbsp公孙亮默默地听着,用勺子艰难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。他像一个误入别人领地的旁观者,听着妻子和儿子谈论着他完全陌生的生活,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和被排斥感油然而生。这个家,在他缺席的日子里,已经形成了新的节奏和重心,而他,像个突兀插入的多余零件,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nbsp“我……”他放下勺子,犹豫着开口,声音有些干涩,“我明天……去物流公司那边看看?之前联系过,好像……有仓库管理的岗位在招人。”这是他躺在病床上反复思量后的决定。长途车是开不了了,总得找条新的活路。

    nbsp南宫婉夹菜的动作顿住了。她抬起头,看着公孙亮,眼神有些复杂,沉默了几秒才说:“亮子,不急这一两天。你刚出院,身体还没恢复好。仓库管理也得搬搬抬抬,你腿脚现在不方便,别逞强。家里……暂时还过得去。”她的语气很温和,是关心,但听在公孙亮耳中,却像是一盆冷水,浇灭了他刚刚鼓起的一丝重新证明自己的勇气。他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更沉默地低下头,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已经尝不出滋味的饭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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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

    nbsp几天后的一个下午,天气难得放晴。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,洒在客厅的地板上,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。公孙亮坐在沙发上,腿上盖着薄毯,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频道。右腿依旧沉重麻木,康复训练后的肌肉酸痛阵阵袭来。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和身为累赘的自卑感,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,越收越紧。

    nbsp“亮子,我去趟‘暖心港湾,今天轮到我值班。小涛下午有绘画班,我顺路送他过去,大概五点左右回来。”南宫婉一边快速地穿外套,一边交代着。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高领毛衣,外面套着件深蓝色的棉马甲,显得干净利落。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,露出光洁的额头,整个人透着一种干练和忙碌的气息。

    nbsp“哦……好。”公孙亮闷闷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nbsp南宫婉带着小涛风风火火地出门了。家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电视机里无聊的广告声。这安静像巨大的茧,将公孙亮包裹其中,让他几乎窒息。他烦躁地关掉电视,拄着拐杖,艰难地挪到窗边,看着楼下南宫婉牵着小涛的手,脚步轻快地汇入小区的人流,消失在小路的尽头。那种被抛下的感觉,愈发强烈。

    nbsp他像个困兽一样在客厅里缓慢地挪动着,腋拐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目光扫过家里熟悉的一切,最终落在那张“暖心港湾”的值班排班表上。南宫婉的名字后面,清晰地写着今天的值班时间和职责。

    nbsp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:去看看。

    nbsp那个被妻子反复提起、充满了她生活重心的“互助站”,到底是什么样子?那个让她眼神发亮、疲惫却充满干劲的地方……

    nbsp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再也压不下去。他笨拙地穿上厚外套,拄着拐杖,一步一步,艰难地挪出了家门。从家到社区活动中心不过几百米的距离,对他而言却像一场漫长的跋涉。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,呼吸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。路人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,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,让他只想快点逃离。

    nbsp好不容易挪到活动中心门口,里面传出的热闹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。他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。

    nbsp一股混合着咖啡(角落里有个小吧台?)、旧书页、彩纸、颜料和许多人气味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,驱散了门外的寒意。眼前的景象让公孙亮瞬间怔住,拄着拐杖僵立在门口。

    nbsp活动室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,也热闹得多。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,洒满了整个空间,暖洋洋的。里面被巧妙地划分成了几个区域:

    nbsp*nbsp**乐龄角:**nbsp靠窗的几张旧沙发上,坐着几位老人,有的在下象棋,杀得难解难分;有的戴着老花镜,凑在一起看报纸;还有两位老奶奶手里拿着彩色的丝网和铁丝,正跟着一位大妈(是王大妈!公孙亮认出是邻居)学习做丝网花,脸上带着专注的笑容。

    nbsp*nbsp**四点半课堂:**nbsp中间区域,七八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正围坐在铺着彩色桌布的大桌子旁。一个戴着眼镜、气质温和的女老师(张老师?)正耐心地辅导几个孩子写作业。另外几个稍小的孩子则在旁边的玩具角,安静地玩着积木和拼图。小涛也在其中,正埋头画着什么,小脸认真。

    nbsp*nbsp**巧手坊:**nbsp靠里的位置,一张更大的桌子旁围着几个人。刘阿姨正在教两个年轻妈妈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用彩纸折千纸鹤,桌上还摆着一些已经做好的、色彩斑斓的手工作品。

    nbsp*nbsp**值班角:**nbsp靠近门口的地方,摆着一张桌子。此刻,南宫婉正坐在那里。她面前摊着几本册子和登记表,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(李大爷)正跟她说着什么,南宫婉一边点头,一边快速地在登记表上记录着。她时而抬头,目光扫过整个活动室,眼神明亮,神情专注而从容,带着一种公孙亮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、掌控全局的沉稳气度。

    nbsp整个空间充满了声音:棋子落盘的脆响,老人低声的交谈和笑声,张老师温和的讲解声,孩子们偶尔的提问或嬉闹声,刘阿姨折纸步骤的讲解声……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,非但不显嘈杂,反而构成了一曲生机勃勃、充满烟火气的温暖乐章。

    nbsp公孙亮像个突兀的闯入者,拄着拐杖,僵硬地站在门口,与这忙碌温馨的画面格格不入。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妻子在这个“互助站”里的角色——她不是简单的参与者,她是核心,是组织者,是那个让这一切井然有序运转起来的“站长”。她不再是那个守着电话等他汇款、等他归家的无助妻子,她在这里找到了新的价值,新的支撑,一个没有他参与也能生机勃勃的世界。

    nbsp就在这时,一个在玩具角玩的小男孩不小心碰倒了搭好的积木塔,哗啦一声,积木散落一地。小男孩愣了一下,撇撇嘴,眼看就要哭出来。

    nbsp“小宝不哭!”南宫婉的声音立刻响起,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安抚力量。她放下笔,快步从值班桌后走过来,动作麻利,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公孙亮。她蹲下身,温和地摸摸小男孩的头,“积木倒了没关系,我们重新搭一个更酷的城堡好不好?你看,这块大的可以做地基……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利索地动手捡起积木,三两下就重新搭起了一个更稳固的底座,还巧妙地用一块拱形积木做了个“城门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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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小男孩破涕为笑,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。南宫婉又对旁边另一个稍大的女孩说:“妞妞,你帮小宝一起搭,好吗?你搭得可好了!”nbsp女孩高兴地点头,两个孩子立刻投入了新的搭建游戏。

    nbsp南宫婉站起身,对旁边的张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,目光扫过活动室,确保一切如常,这才转身准备回值班桌。就在转身的瞬间,她的视线终于捕捉到了僵立在门口、脸色苍白的公孙亮。

    nbsp“亮子?”南宫婉明显吃了一惊,快步走过来,“你怎么来了?腿能行吗?快进来坐!”nbsp她伸手想去扶他。

    nbsp“不用!”公孙亮再次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,声音有些发紧,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和抗拒。他看着南宫婉近在咫尺的脸,看着她眼神里那尚未褪去的、属于“站长”的从容和关切,再对比自己这副狼狈不堪、需要人搀扶的废人模样,强烈的自尊心和落差感让他只想逃离我就是在家闷得慌,随便走走……这就回去。”他几乎是慌乱地转身,用腋拐支撑着,有些踉跄地、近乎狼狈地想要离开这个让他自惭形秽的地方。

    nbsp“亮子!”南宫婉追了一步,看着他笨拙而急促的背影,眉头微蹙,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。她张了张嘴,最终没有强留,只是对着他的背影提高声音叮嘱道:“那你慢点!路上小心点!我这边忙完就回去!”

    nbsp公孙亮没有回头,只是更加用力地拄着拐杖,几乎是逃也似的挪出了活动中心的大门。门外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,却无法冷却他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。身后那扇门内传出的温暖喧嚣,像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他隔绝在外。

    nbsp他拄着拐,拖着伤腿,一步一步,艰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冬日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,显得格外孤独而落寞。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南宫婉在“暖心港湾”里那游刃有余、充满力量的身影,回放着她蹲下身安抚孩子时那温柔而坚定的侧脸。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反复回荡:

    nbsp这个家,在她用瘦弱肩膀扛起风暴、在他这个“顶梁柱”轰然倒塌又艰难修复的漫长日子里,早已悄然改变了模样。她习惯了没有他也能咬牙支撑,习惯了独自面对风雨,习惯了在那个充满温情的“港湾”里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力量。而他,这个曾经以为自己是家庭唯一支柱的男人,如今拖着残破的身躯归来,却发现,那个他拼命想要回归的位置,似乎……已经不再为他虚位以待。

    nbsp他曾经是翱翔天际、为巢穴带回食物的飞鸟,如今羽翼折断,满身伤痕地归巢,却发现巢穴依然温暖坚固,只是……筑巢的伴侣,已在他缺席的岁月里,长成了能独自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。倦鸟思巢,可巢,是否还需要这只折翼的倦鸟?巨大的迷茫和前所未有的身份焦虑,像冰冷的藤蔓,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,比腿上的石膏更沉重。

    喜欢。

第25章 倦鸟思巢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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