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会面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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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晌午时, 一辆双辕马车在奉云城城门前停下，守城侍卫上前查看路引，见得车夫手里令牌后, 急忙下跪行礼。

    城门外还有寻常百姓排着队伍, 看此情形，不由打量起这驾不饰珠玉、看似平平马车来。

    车夫在这时收回令牌，吩咐侍卫不必声张, 一抖缰绳，驱车驶入城内。

    风吹动车帘，一张英俊而冷漠脸孔在帘后一闪而逝。

    今日是城内庙会最后一天, 大街上有些拥挤, 马车走得缓慢。

    赵霁坐在车里, 听着窗外喧哗人声, 感受着这徐缓车速，想到稍后要见到人, 内心无端躁动起来。

    那情绪, 竟有点像是紧张。

    五年前，他奉父亲之令入京与肃王府走动，第一次走入那座巍峨府邸时，也曾这样紧张过。

    可笑是, 那时紧张跟现在一样，都是源于同一个人，同一个目。

    洛阳赵氏钟鸣鼎食, 乃大齐仅次于长孙氏一大望族, 大公子赵霁为联姻入京, 在桃花盛开肃王府, 对树下长乐郡主一见钟情。

    爱上自己联姻对象, 这是赵霁出发前从没有想到过事。大凡政治联姻，都离不开权力交换，举案齐眉恩爱底下不知掩藏着多少同床异梦，赵霁自认不是多情之人，更不是会对婚姻抱有浪漫想象少年郎，因而当他在肃王府里察觉到自己那颗失控心时，整个人是真慌了。

    那种慌乱是一种怎样感受呢？

    赵霁已不太能回想清楚，他只能记得，当他确定桃树下女郎就是他要求娶人时，他是快乐。

    能够与令自己心动人相伴一生，怎么能不快乐？

    那时赵霁还想象不到，女郎眼里会没有他，心里更不会有他一席之地。

    触及伤疤，赵霁眉心微拢，目光投向窗外繁华市井。

    居云岫心从来没有为他悸动过，这一点，赵霁是在四年前七夕夜明白。

    那天夜晚，整个长安城浪漫、多情都被那个没爹没娘、没名没姓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进眼里男人承包了。

    他在灯火如昼画舫上向她求爱，求完还要吻她，她就任他那样嚣张地吻着、放肆地吻着，最后，还把双臂环上了他脖颈。

    谁说长乐郡主居云岫是冷美人？

    她在她爱人面前，不知道有多热烈。

    那天夜里，回到府中赵霁宠幸了自己侍女。那是他纳第一个妾，那个妾跟居云岫并不相像，但在那一晚，她替代着居云岫，填补了他内心巨大感情缺口。

    居云岫大婚那天，他离开了长安，回到洛阳后，有人给他送来一位佳人。

    那是他第二个妾，一个真正意义上替代居云岫女人。

    再后来，他审时度势，一举成名，坐稳朝堂高位，有人知晓了他癖好，偷偷给他送来各式各样神似居云岫美人。有是眉眼像，有是嘴唇像，有是笑起来像，有是走神时侧脸很像……他一一收下了，养在后宅里，想起来那些事时，就过去放纵一次。

    妾养到第六个时，家里父亲终于看不下去了，开始隔三差五催他娶正妻。

    那是晋王登基第二年，居云岫失去父亲、兄长乃至丈夫第二年，他等着她走出阴影、走向他来第二年。

    他听说她最近常枯坐家中酗酒，便派宫中御医定期去府里劝慰。圣人在肃王府周围布满了眼线，提防她与战长林做戏欺君，他便进谏，说服圣人把那些眼线撤了……他常常在下朝后吩咐车夫驾车驶过肃王府，昔日巍峨门庭不再语笑喧阗，只余秋风扫叶，冷冷清清。他坐在车中，看着那扇紧闭大门从眼前移过，几次产生喝停马车，前去叩门冲动，最终还是被理智与自尊心生生压下，眼睁睁看着那座府邸消失在视野里。

    他等了她一年，她没有一次想起他过。

    他于是不得不承认，即使她一无所有，她心门也依然是向他封闭。

    父亲催婚似乎奏效了，又似乎并没有吹开什么波澜，他开始试着接触各大世家，每次想要把婚事敲定下来时，眼前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踏入肃王府情形。那一眼，那一幕，那一次次期盼与落空，像一根深扎在心里倒刺，这根刺，不是他娶了哪一个更美、更尊贵女人就可以拔除。

    只有给他种下那个人才能拔除。

    赵霁又等了居云岫两年，终于在最后一年尾声等来了她回音。

    武安侯造反，数十万雄狮汹汹南下，惊醒了醉倒在甘露殿歌舞声里圣人，长安满城权贵争相迁走，岁暮，一封书信从落魄肃王府寄到了洛阳赵家。

    那是居云岫给他写第一封信，赵霁反复看了不下三十遍，三日后，他寄去回信，随信而去，是他五年前就已为她备好聘礼。

    他知道这场婚姻依然是出于交换，也知道她做此决定并不是出于爱他，但是那又有什么而关系呢？

    那根在他心里扎了五年刺，终于可以被拔除了。

    窗外喧嚣渐远，马车在一座府邸前缓缓停下，一声通禀打断赵霁回忆

    “大人，到了。”

    ※

    居云岫今日描了时下最流行连娟眉，眉下一双凤眼秋波盈盈，衬着淡红眼妆，清冷里带一抹楚楚之态。

    赵霁入城消息从驿馆外传来时，她已换好衣裳，一件鱼子深红缬衫子搭着素底紫裙，肩披彩夹缬帔子，颜色有点沉闷，但配合着她今日妆容，氛围感就恰到好处，多一分则老气，少一分则黯淡。

    璨月伺候她出门时还在想，这大概是郡主打扮得最楚楚可怜一次吧？

    今日天气有一些凉，虽然没下雨，但风里总弥散着一股湿气，居云岫等人走到前庭，没等多久，便见驿丞迎着一行人从大门方向说笑着走来，当首之人身形颀长，玉冠束发，身着一件玄色直缀锦袍，腰系一根祥云纹镶玉腰带，脚踏皂靴，步伐稳健。

    居云岫望着他一身深黑，眼眸微动，突然想起来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，赵霁不再着白衣。

    驿丞领着赵霁走至前庭，还在念叨着宴饮一事，被赵霁扈从打断“大人此次前来迎亲，时间紧迫，无暇停留，这宴饮一事就作罢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驿丞还待争取，被扈从一个眼神制住，看一眼那边居云岫，心知自己多余，忙颔首告退了。

    风从大门口吹来，树上枝叶窸窣，两厢人马在庭中会面。赵霁目光从底下撩起来，看清居云岫时，眼底掠过一丝意外。

    风还在吹，居云岫气质凛凛，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，并不像预想中那样倨傲高冷，反而……有一点弱不胜衣。

第26章 会面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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